米乐·M6向西北走去,眼见山间明月,耳听原上风啸。大漠沙如雪,唤游子忆乡土;好景同春至,引世人思乡情。如果说艺术家的创作里总会有一种基因,家乡永远是成长经历中最深刻的篇章。时代的艺术标记和共有的文化记忆,维系着游子的乡愁与敬意。乡土、乡音、乡情无限包容着“出走”的游子,寻访艺术精神,觅渡生命华彩,这是对故土及其星日流转的时光映射。
据此,西北中国画研究院特别策划,邀请二十余位“离乡”的艺术家举办“春来,宜归乡”云上艺展。他们在多年和多维的探索后,形成各自的艺术理念和语言方式。再次相约,他们将记忆与现实,化为真实又遥远的情愫,在西北的大地上循环与回响。
草木不仅有生命,且有灵性,神交自然,逸情草木,表达对草木花禽生命状态的关爱,由细微处臻于认识的澄明和通达,乃人生之大乐。
我从事花卉草木、鸟禽草虫工笔绘画之事近二十载,亲近并细察周边的草木、花卉,渴望回归自然与花草为伴,返璞归真,追求心灵的宁静与和谐。
羡慕松下听琴、林间看泉的通脱潇洒,羡慕柳烟荷影、梅兰绰约的怡然高洁,然而,古人的生活情景已恍然昨日,内心的文人生态是否安在?
冬日浓阴,雾浊似浮粉尘,草木发暗或落叶,看起来就要进入休眠期。隔壁邻家花园,枯蒿和荻花集褐带灰,其下草根枯白,衰草里看不见一片冬性杂草的青绿,而在晨雾的浸染下,一派衰微里也有深沉的棕紫,只是历经风霜岁月的厚重之色。
对草木之爱,不仅是出于习惯的观察,更是本性使然,我钟情它们千姿百态无言生长的本质。在京郊南苑清荷书屋度过的幽静岁月里,花木成为一种情感寄寓,一种象征,一种境界,它是天地的恩赐,也是注定流逝的美好。
正月初六日,早晨出来散步,野外有斑鸠在高树上交互啼鸣。欣然望去,城边的隙地上,融雪与积雪之间,野斑鸠与家鸽成双落下,寻觅奔逐。鸠、鸽同科,鸽大于鸠,鸠色灰褐而羽尾略长。我曾在家中玻璃房养过几只,但后被黄鼠狼叼去,令我心颤痛惜。
几日后再去野地,“咕咕……”“咕咕……”斑鸠催春,高亢的叫声,带着颤动的滑音,声声相接之中,白雪消融,树芽萌动,麦苗返青,野草纷生。这时候,墙根的草开始萌芽,贴着墙角链接成一条条醒目的春色线。
阴湿的地面上,回黄转绿的草们暗绿、青绿、灰绿混合着,厚簇簇的已连成小片。此时,老树也在暗发生机,杨树和柳树不用说,老椿树珊瑚状的丛枝,似未发花时的枯枝牡丹;樱桃树的花蕾圆鼓鼓地,像火柴头和花椒籽,杏树的花蕾挣脱蜡质的芽皮,隐约已露出了嫩白的蕊。
走在野地,我常常感奋不已,经历了严寒霜雪的后,万物依然欣欣然,并不为曾经的苦难颓废,就连曾经在寒风里折腰的芦苇,也摇曳在阳光之中,酝酿着新的一季葳蕤。
是啊,春天的树枝,尽管还有秋红般的颜色,但季节的轮换里有着不可遏制的生命律动。石榴树花开了,红桃和粉杏也开了,丁香吐叶时,连着花蕾也传递出来,柳絮一样翩然。小鸟呖呖鸣叫,从这一枝跳到那一枝,树枝轻微弹动,花瓣雪花一样纷纷扬扬。古寺遗址里,老杏树扎扎实实地结了一头花蕾,隔老远就可以闻到它散发的芬芳。
立春之新草,清明之绿草,小阳春之碧草,乃一岁青草最可记忆之三重境界。三阳开泰之际,绿芽如虫,森森蠕动情状,出人意料,花开之时,更能给人惊喜。
在“草虫”系列里,我努力表达这种场景:在疏落清寂的格调里,画清秋时节野草一丛,蜻蜓在飞,蚂蚱爬来,粉蝶翩翩起舞。草叶勾写疏朗,用笔自由,体现风卷叶转的生动形态,注重粗细变化,起落得秀,利爽得神米乐·M6,表现一种春寒肃静的感觉,渲染了画面情调。
画中蜻蜓的处理,认真研习了白石老人的画法,阔而透明的翅膀用细线勾染,力求韵味淳浓。头胸尾之处理,在细腻里尽显圆转之形,透视之妙。画中的蚱蜢,取仲秋时分枯色始从脚尖浸染竭黄的形态,让人想到秋后丝丝缕缕愁绪爬上心头的时刻。总之,要在画面形成一种紧松有度的美的形迹。
在我看来,白石老人笔下的草虫境界最高。老人画工笔草虫非常细致,细到纤毫毕现的程度。草虫的触须细而长,真有一触即动的感觉,这是细笔中形神兼备的表现,是经过详细的观察草虫动态之后才能描绘出来的。白石老人创造了比真虫更精炼更生动的艺术形象,他在五十八岁时细笔写生蟋蟀,蝴蝶,蜜蜂等,六十岁后开始由细笔改工笔草虫。画工笔草虫先要选稿,从写生积累的草虫稿中找出最动人的姿态,取舍加工,创造出精炼而生动的艺术形象。之后,把这形象的轮廓用透明薄纸勾杪下来成定稿。画工笔草虫,先把拟好的草虫稿子用细骨针将外形压印在下面的纸上,然后把稿子放在一旁参考着,用极纤细的小笔,以写意笔法中锋画出。虽然是在生宣纸上,但能运笔熟练,笔笔自然。细看,草虫“粗中带细,细里有写”,有筋有骨、有皮有肉米乐·M6,没有数十年粗细写生功夫是画不出来的。
这只蜻蜓,细看翅膀,瘦硬轻挺,具有透明感,非常生动自然。在画法上,用笔有去有来,十分清晰。再看几条腿,用笔一提一顿、一转一弯,就把虫腿雄健有力,为支持整个身体重心的特点抓住,特别是关节交代清楚,笔断而意连,生动活泼。
我在京郊南苑的画室周边,常常有花草相伴,禽虫飞往不断,便注意观察记录写生。
蜻蜓:画室周边常见的一种是红蜻蜓,也就是白石笔下最是熟悉的那种蜻蜓。另有一种纯黑的蜻蜓,身上、翅膀都是深黑色,大家叫这鬼蜻蜓。因为色彩对比鲜明,时常出现在我的画中。
遥想儿时,家乡的蜻蜓有一种体态极大,头胸浓绿色,腹部有黑色的环纹,尾部两侧有革质的小圆片,叫做“绿豆钢”。这家伙厉害的很,飞时巨大的翅膀磨得嚓嚓地响。或捉之置于室内,它会对着窗玻璃猛撞。另几种常见的蜻蜓,有灰蓝色和绿色的,蜻蜓的眼睛很尖,但到黄昏时眼力有点不济,它们栖息着不动,从后面轻轻伸手,一捏就能捏住。
蝈蝈:有一种叫秋蛐子,较晚出,体小,通身碧绿如玻璃料,叫声清脆。有时跑到画室鸣叫,给宁静的氛围增添了不少乐趣。
蝉:听邻居讲,蝉大体有三类,我们院子里的是一种叫“海溜”的蝉,个大,色黑,叫声宏亮,是蝉里的楚霸王,生命力很强。我曾经捉了一只,养在室内的水竹和芭蕉中,活了好几天。还有一种叫“嘟溜”,鸣叫时发出的声音平缓。还有一种叫“叽溜”,最小,暗褐色,也是因其叫声而得名。
到了秋天,在往返画室的路上,时常能捡到僵死的蝉,摆到画室的案桌上,有好几只,僵硬的标本,已经没有了夏天时的灵动,不仅让人慨叹生命的无常和短暂。
蝉喜欢栖息在柳树上,古人常画“高柳鸣蝉”,是有道理的米乐·M6。螳螂也入我画,院子里的螳螂很好看,它的头转动自由,翅膀嫩绿,颜色和脉纹都很美。
还有纺织娘,我在甘肃陇南阳坝写生时住山上草屋,晚上灯光的诱惑,第二日清晨总能见到几只,捉来玩玩很有情趣。
明人在“花木类考”中这样描述:蛱蝶,一名蝴蝶,多以蠹竹所化。形类蛾而翅大身长,思翅轻薄而有粉,须长而美,夹翅而飞。其色有白、黑、黄,又有翠绀者,赤黄、黑黄者,五色相间者。最喜嗅花之香,以须代鼻。其交亦以鼻,交后,则粉褪,不足观矣。然其出没于园林,翩跹于湖畔;暖烟则沉蕙茎,微雨则宿花房;两两三三,不召而自至;蘧蘧栩栩,不扑而自灭。诚微物之得趣者也。
蝴蝶是大自然中的天使,春天,它在花丛中翩翩起舞,轻盈优美,和美丽的鲜花相互映衬,使大自然更为明媚动人。
文章说蝴蝶“多从蠹蠋所化”,从科学的观点来讲是不对的,但从艺术的境界来说却有无尽的联想。古人有“化生”之说,认为某种生物能“变化”成为另一种生物。蝴蝶从何“化生”,说法也非常之多,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化碟无疑是最凄美的。
现在我们能够欣赏观摩的最早草虫绘画作品,是五代后蜀黄荃所作“写生珍禽图”。该图平面排列了不同种类动态的鸟,草虫,由于神情安详的动态,静心深入的画法,一种雍穆气息迥出其表。观察物象之精、处理有序之美、笔意精微之妙米乐·M6,是黄筌的特点。蝉和蜂的头部结构是那么清晰,胸背部透明翅膀的生长结构刻画也极准确精到,并且在极细小的透明薄翅脉络上,竟然还用淡淡的轻墨勾了硬挺的线条,增添了羽翅微微有力的质感。蜂足更是劲健双勾,关节转折处尤见用心。在形态处理上,除蜜蜂动态取侧面稍转的姿式,得黄筌性情中固有雍穆感外,勾线的墨色浓淡也起着很好的节奏作用米乐·M6。如头部淡线条中以较深的墨色画了眼睛、口,有画龙点睛之功,草虫淡中有深,深中有淡,增加了节奏中的变化而更加微妙生动。
莫晓松,祖籍甘肃陇西,1986年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美术系,现为北京画院副院长、艺委会副主任、教育委员会主任。国家一级美术师。中国美协理事,中国工笔画学会副会长,中国画学会理事,北京美协理事,热带雨林艺术研究院常务理事,北京党外高级知识分子联谊会理事,北京高级职称评审委员。中国画作品先后参加全国七届、八届、九届,十届美展,百年中国画展,获全国当代中国花鸟画艺术大展金奖。
从2005年开始为人民大会堂、、全国政协、中央统战部、外交部、国家大剧院、北京市委、中央党史馆创作巨幅工笔花鸟作品。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、法国卢浮宫、澳门博物馆、马来西亚博物馆、中国国家博物馆、北京画院美术馆、关山月美术馆举办个人画展或联展。出版有《寻迹缪斯一一莫晓松水墨作品集》、《春花秋草一一莫建成、莫晓松作品集》、《清和我心一一莫晓松工笔花鸟作品集》等多种画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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